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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组重逢了我的冤种前男友,我是丧尸 N 号,人家是当红男主

「散场等我,敢跑你就死定了。」

我刚想跑,就被堵在了门口

「就这么讨厌我吗?」

大哥,我那是讨厌你吗?我那是恨你啊……

1

横店夏日里的温度曾一度飙升至 35℃。

影视城一进门儿往老远那么一瞅,树荫下坐着起码十来个穿古装、梳发髻,古香古色的群演小姐姐。

一个个裙子掀到大腿根,袖子撸到胳肢窝,手里还要拿着个印着「xx 医疗美容整形医院」的塑料扇子,呼呼地扇着风。

小姐姐们一边热得恨不得立马原地升天,一边还要担忧着脸上的妆别被汗水冲花,免得影响了待会儿上镜。

而我就不一样了。

我虽然也热,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脸上的妆会花。

除了因为我天生丽质,冰肌玉骨之类一听就是吹牛逼的理由以外,主要还是因为,我扮演的角色……是个鬼。

哦,不好意思,不严谨了,我重新说。

我扮演的角色,是个丧尸。

生化危机都看过吧?就是里面,走路半身不遂,颤颤巍巍仿佛隔壁吴老二,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儿,还见人就咬的那种。

「『逃脱吧密室』剧组——」

「『逃脱吧密室』剧组的群演们就位啦——」

听到大喇叭中的喊话,我随手掏出包里的口红,往嘴上胡乱地涂了涂,再往脸上一抹,照着镜子瞧了瞧——

完美。

啧,就咱这颜值,绝了。

我钟了了就是演个丧尸,那也绝对是丧尸里面的尸花。

2

我叫钟了了。

来,跟我读,liǎo,了。

在我过去的 22 年岁月中,我也曾不止一次地质疑过,我亲爱的父母亲,到底是怎么给我想出这么一个旷古绝今的奇葩名字的。

但显然,老钟两口子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多好记啊!你这出去上学找工作,老师领导第一个记住的,绝对是你的名字!」他们自豪道。

我敬爱的父亲母亲可能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职业选择,是一个明星。

是的,虽然我现在还是一名群演,但我早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反手扳住自己的脖子,跟着我的丧尸大军们一起冲了上去。

身为群演,其实我并不知道今天来的嘉宾都有谁,但听着那些明星嘉宾们此起彼伏、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我飘了,我膨胀了,我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升华了。

咩哈哈哈哈哈哈!颤抖吧,凡人们!

我一马当先地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准备给主角团们来一个近距离的贴脸杀。

「额啊——」我张开血盆大口,一边翻白眼儿一边吐舌头,差点儿没把自己拧成一根儿麻花。

后面的嘉宾们齐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密室中漆黑一片,我隐约听见,一位深耕于男中音领域的歌手老前辈,硬生生被我吓得喊上了 highF 调,成功突破了自己的生理极限。

偏偏站在我正前方的这位嘉宾无动于衷。

他就像根儿木头似的站在队伍的最前头,胳膊腿儿上分别挂着一个嘉宾挂件儿,淡定自若,气定神闲,那副冷静的模样,简直就是对我丧尸职业生涯最大的侮辱。

我们做尸花的,可受不得这个委屈。

「吼啊!」我吼得更卖力了,甚至还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作势要抓他。

忽然,我听见他迟疑着喊出了我的名字:「钟、钟了了?!」

我:「???」

我狰狞着表情僵在了原地。

这声音的主人,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宋行知,我的冤种前男友。

完球。

我浑身汗毛竖起,眼也不花了,腿也不瘸了,多年的脑血栓一下子就痊愈了,扭头就想跑。

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后脖领子。

「绝对是你,钟了了!」

问:密室逃脱扮演丧尸 npc 时撞见前男友了怎么办?上吊还是跳楼?

我真的好想离开这个美丽星球。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3

没错,当红男演员宋行知,是我前男友。

我怀疑他现在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完全是跟我在一起时被我给训练出来的。

我那时痴迷看恐怖电影,偏偏胆子又小,只好每次都拽上宋行知陪我一起。我被电影里的恐怖情节吓得吱哇乱叫,而宋行知则是被我揪着脖领子,面无表情。

按他的话说,看恐怖电影最恐怖的不是鬼,是我。

「乐乐,相信我,吓人这一块,你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

他叫我乐乐,快乐的乐,他说除了是我名字的谐音,还因为他只要能看见我,就每天都过得鲜活又快乐。

现在看来,他说的居然有些道理。

这不,看他身后那几个明星嘉宾,都快被我给吓尿了。

大概是我俩电光石火间的交锋过于明显,宋行知身后探出了一颗脑袋,哆嗦着问他:「宋、宋哥,这是……剧情人物吗?」

「不是。」

宋行知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还在录制综艺,高抬贵手地放过了我。

松开我的脖领子前,他把我拽过去,贴着我的耳朵低声威胁:「散场等我,敢提前跑你就死定了,不信试试。」

呵,试试就试试。

群演任务结束后,我连盒饭都没领,拔腿就跑,紧接着就被宋行知的小助理给堵在了门口。

「您好,请问是钟了了小姐吗?」

「我说我不是你放我走吗?」

小助理:「……」

就这样看着你看着你目不转睛。

行,宋行知,算你狠。

4

宋行知是我的大学学长兼前男友。我俩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长与学妹,我是本届系花,他是上上届系草。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在戏剧社,我俩号称「知了」组合,乃是社里屹立不倒的两根台柱子。

我和他的初识是在我大一那年,社里准备翻拍莎士比亚的那部《麦克白》,招聘扮演麦克白夫人的女演员顺带招新,我去参加了面试。

当时已经大三的宋行知是这部剧的男主角,特意过来给扮演他夫人的女演员们搭戏。

我进去时恰好听见他冷笑着讥讽刚刚出去那个我同届的小姑娘:

「哈!咱们学校现在生源质量都这么差了吗?也上了大半年的专业课了,这演的都是什么?知道的她是演我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演的是白雪王子的恶毒后妈呢?」

想到刚刚红着眼圈儿跑出去的小姑娘,我一下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趁着他背对着我疯狂吐槽的时候,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突然扬声道:「学长好!」

「哎呀我去!」宋行知被我吓得一个激灵,捂着胸口扭头看我:「不是,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我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回他:「敲了,您正骂人呢,没听见。」

宋行知:「……」

「笑什么笑?」他没好气地吼了那几位笑出声来的学长学姐们一句,又对我道:「傻站着干嘛?对戏!」

「……哦。」

不出我所料,我以优异的表现拿下了麦克白夫人一角,并且成功加入戏剧社,开始了跟宋行知的搭档生涯。

再后来,我们在一起后他对我说,那天大概是被我一嗓子吓得肾上腺素飙升,鬼迷心窍,他好像对我一见钟了情,跟我搭戏时满脑子都在想,如果麦克白真的有一个我这样的夫人,那就怪不得会被引诱煽动,弑君夺权。

若是能搏美人一笑,他也愿意当一次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

「喏。」

「周幽王」把一盒盒饭递到我面前,挑眉道:「怎么?为了躲我,盒饭都不来领了?」

呵,区区一份盒饭,就想收买我?

我瞥了眼今天盒饭的菜色:锅包肉,溜肥肠,酸辣土豆丝外加一个卤鸡腿。妈妈哟,剧组今天抢银行了?这么奢侈,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剧组过不过的我不知道,但我肚子叫了。

我咽了口口水,没出息地一把抢过宋行知手里的盒饭,开始狼吞虎咽。

「找我干嘛?」我嘴里塞着饭,含混不清地问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抵是被我恶劣的态度哽住,宋行知坐在我对面,半晌没有出声。

直到我因为吃的太快被自己噎得翻起了白眼,他才一边给我递了杯水,一边开口道:「乐乐,有必要这么讨厌我吗?」

我:「?」

嘴里的鸡腿儿他瞬间就不香了。

大哥,我那是讨厌你吗?我那是膈应,是恶心,是……恨。

5

我和宋行知分手时闹得属实是有些不愉快。

分手原因……是他出轨,被我「捉奸在床」。

他大我两届,毕了业一头扎进娱乐圈那个大染缸中挣扎求生的时候,我还悠哉悠哉地在校园中到处闲晃。

虽然宋行知在我眼里盘靓条顺又演技好,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但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此天资的人简直不知凡几,想要出头,不是简单的一句「有实力」就可以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在他刚毕业的那两年,可以说是处处碰壁。

不是辛辛苦苦演了好几个月的电视剧压下未播,就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挣来的综艺镜头被剪了个一干二净。

那两年,我眼瞧着在校园时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一点点儿被社会打磨平了棱角,逐渐变得世故圆滑,含蓄内敛。

我很心疼他。

我尽力帮他了。尽管我知道自己人微力薄,但我真的尽力了。

可我做梦也没想到,宋行知居然会出轨。

那段时间因为宋行知去外地拍戏,昼夜颠倒的缘故,我俩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怎么联系过了。

室友们都说,我每天晚上等宋行知下戏后的那句「晚安」,等得像一尊望夫石。

于是,我就这么每天等啊等,等啊等,最后等到了他出轨的消息。

那天收到他和他的女经纪人,赤身裸体躺在一个被窝里的照片时,我整个人几乎抖成了筛糠,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眼前就连看东西都模糊出了重影儿,拨他电话的时候,整整拨了六次没有成功。

「喂?宋行知。」我听见自己用自认为冷静的声音问他:「你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方才响起宋行知带了些迷茫的声音:「在酒店呢,怎么了?」

「开视频。」我声音中控制不住地带了颤抖:「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视频。」

「乐乐,你到底怎么了?」他问我。

结果话音未落,我便听见听筒中传来一道女声:「谁啊,一大早吵人睡觉。」

瞬间,我觉得没什么需要确认的了。

「乐乐,不是你先冷静点儿,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我想的哪样?」我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下来的泪水,丢给他一句:「分手吧,宋行知。」

「祝你们渣男贱女,地久天长。」

我「啪」地挂断了电话。

从分手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期间宋行知被压了许久的那部电视剧终于播出,得益于他优越的外形条件和剧中情深不寿的温柔男二人设,他一跃成为新生代当红男星。

而我,时至今日,回忆起看到那张他的出轨照片时,还是会,痛彻心扉。

唉,岁月啊岁月,你到底是怎么把一个好好的三好青年,变成了一坨屎的?

6

人生在世,爱上过渣男不可怕,头上带着那么点儿绿也不可怕,甚至就算和还没能彻底放下的前任重逢,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可怕的是,重逢时前任光鲜亮丽,而你灰头土脸;前任功成名就,而你还在温饱线苦苦挣扎;前任已经是声名鹊起的当红明星,而你,还只是个扮演着脑血栓丧尸的小小群演。

而更过分的,就是这位前任还惺惺作态地跑到我面前,叹息着说:

「乐乐,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肯听我解释?」

我就不明白了,高清无码的照片现在还躺在我的云盘相册里,他还想解释什么?解释自己只是走肾不走心,为了成就伟大事业而光荣献身吗?

真是癞蛤蟆屁股插鸡毛——跟我这愣装深情大尾巴狼呢。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默念了好几遍悯农的二十字真言,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把盒饭扣他脸上的冲动,微笑着对他道:

「这位先生,您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快滚,我看着你这张脸吃饭倒胃口你知不知道啊?」

宋行知被我怼的一时间没了声息。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苦笑一声道:

「看来还不是时候……乐乐,你这不听人说话的臭脾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Excuseme?你还好意思让我改?

我手里尊贵的三荤一素奢华典藏版盒饭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一扬手,一滴不漏全扣到了宋行知的脸上。

「乐你妈,滚!」我冲宋行知吼道。

7

当天晚上回家后,我气得打开王者荣耀玩了一晚上的钟馗。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我一边疯狂出钩,一边重复念叨着钟馗的那句经典台词。

「A 他呀!你倒是 A 他呀!我都钩中了你怎么不 A 啊!」

「艹!射手你到底会不会玩!」

一阵激情对喷后,队友把我举报了,我的心情舒适多了。

我想通了,家人们。

红酥手,黄藤酒,谁的青春没爱过狗?

Let it go,let it go,can't hold it back anymore.

正当我神清气爽,想要洗漱睡觉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大学表演老师的电话。

「喂?张老师?」

「了了啊,最近忙不忙?是这样,最近有一部戏找我,想让我帮他们介绍演员,我觉得你各方面都挺符合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原本还在躺着敷面膜,闻言「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有兴趣!」兴趣的「趣」字甚至都被我喊破了音。

「什么戏?女几号?什么时候开机?剧本什么时候发我?」

「额……了了,这部戏其实……」

「张老师,您不用说了,只要有台词……」我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犹豫了两秒接着道:「不,只要能露脸的,我都接。」

直到挂断电话,我耳边还徘徊着张老师说出的「女一号」三个大字。

记忆中唠唠叨叨一脸褶子的老张,在我心中的形象霎时间高大起来,我甚至想,如果这部戏能成,我就认他当我干爹。

张老师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

看着刚发到我手机里的剧本,我连走路都是飘的。

都说情商失意,赌场得意,古人诚不欺我。要是我每次失恋都能得到一部女一号的试戏邀约,我愿意被宋行知再绿一万次。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们想要的未来。

8

我希望我的未来里没有宋行知。

看着坐在评审席的男人,我感觉老天爷仿佛在逗我。不是,昨天我说那些是开玩笑的,我现在重新说——我,钟了了,就是再演十年的丧尸群演,也不想再面对宋行知这张令人作呕的臭脸。

站在试镜的房间里,感性呼吁我摔门而出,理智却控制着我扬起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僵硬微笑。

「导演好,制片人好。」我冲他们挨个鞠躬,然后在面向宋行知的时候动作停下。

「这位是……?」我故作疑惑地拉长了尾音。

宋行知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眼下泛着青黑,面色苍白,右手还支在脑门上,一下一下地揉着额角,似乎昨日刚刚经历过一场宿醉。

可见我看过来,他立马放下了手,若无其事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胸,一脸欠揍地挑眉看我。

我咬牙。

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哦,这位是宋行知,我们这部剧的男一号。今天他没事儿,听说我们面试女主角,就顺便过来看看。」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副导演跟我介绍道。

「钟了了是吧?」坐在主位的刘导向我伸手示意:「请开始你的表演」。

不生气不生气。

我默默平复着心情。

如今形势比人强,我不能因为和宋行知那点子的陈年旧怨,而放弃眼下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待我再度睁眼时,便已经成了剧中那个民国时期风情万种的青楼妓女,墨晚。

我来之前,准备好想演的本是墨晚被怀疑为地下党间谍,带走审问的那段儿,这场戏紧张刺激,险象环生,墨晚身为卑贱的青楼女子,要用尽浑身解数从这场审问中自保脱身,戏剧张力拉满,非常适合在试镜时展现演员的演技和对角色的理解。

可是当我看见宋行知后,我忽然,就不想演这一段儿了。

「嘉诩。」我望向宋行知,口中唤着的却是剧中男主角的名字。

「不是说好要来带我走的吗?为何?」

墨晚问的是那个从小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谢嘉诩,而我的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那张宋行知与其他女人躺在一起的照片。

惊诧,愤怒,不敢置信,汹涌的情绪在我眼底掀起惊涛骇浪,最终却只化做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你为何负我?」我定定看着他,眼角滚落下一滴泪来。

这五个字,既是这部剧中女主与男主对话时的台词,也是钟了了想问宋行知。

宋行知,你为何负我?

9

「怡姐!」

刚回到出租屋,我就一头扎进了合租室友刘淑怡的怀里。

她正炸鸡配啤酒的盘腿儿坐在沙发上追着剧,被我一把抱住后愣了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我今天去试镜的事情,连忙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我。

「怎么了宝儿?试镜不顺利?」

「顺利。」我将脸埋在她怀里,闷声闷气地回她:「我被定下演女一号了,明天去签合同。」

刘淑怡:「???」

她一把把我从她怀里推开,瞪大了眼睛问我:「神经病吧你?都能演女一号了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丧尸演多了真被咬了呢!」

我欲哭无泪。

能演女主角,我自然是开心的,可……

「可是,演男一号的演员……他是我前男友啊!」我瘪着嘴委屈道。

「噗——」怡姐刚喝下去的一口啤酒,全从两个鼻孔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没事没事。」她制止住我拍她后背顺气的动作,随手抽了一叠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和衣服,坚强地握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宝儿,姐就爱听这个,你展开讲讲。」

我:「……」

姐,我再给你整两盘儿花生米呗?

10

我和宋行知的爱情故事讲起来其实乏善可陈。

说来也怪,我俩在一起将近三年,可我直到分手后才恍然惊觉,我似乎从来都没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他。

我知道宋行知爱吃甜食,却芒果过敏,最爱的季节是夏天,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他受不了刺激性气味强的食物,一吃辣就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葱姜蒜之类的常见调味简直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见不得女孩子哭又偏偏是个钢铁直男不会哄人,每次哄我都只会给我讲一些并不好笑的冷笑话;爱好打游戏、打篮球,喜欢收藏球鞋,比起我来,那堆了半屋子的球鞋才更像是他的此生挚爱。

我以为我知道这些,便是了解。

但我从来都忽略了那些比这更重要的,观念上的东西。

其实在发现他出轨前,我俩就爆发过一次剧烈的争吵。

起因是我原本被定为了一部舞台剧的 A 角,辛辛苦苦排练了两个多月,可临到上台表演时,突然被通知,我被换成了 B 角,从首发变成了替补。

我自是不甘心,跑去找了导演想要问个明白,却被告知,我想当 A 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出席一场酒局,陪投资人喝上两杯,A 角便轻轻松松,还是我的。

导演跟我指天立誓地保证,只是吃个饭,喝两杯,绝不会发生其他事情。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是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我跟导演大吵了一架,直接退出了这部舞台剧的表演,跟宋行知打电话的时候哭得直打嗝儿。

「呜呜呜……那个老不要脸的,让我陪他喝酒,门儿都没有,我恨不得一酒瓶子砸他脑袋上,呜呜呜……」

宋行知当时还不过是个刚刚毕业、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在外地拍戏,很是辛苦,我知道。可我就是想不通,他是怎么说出让我理解导演这种话来的。

「乐乐,做演员这行,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我在电话里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疲惫。

「你不愿同流合污,这很好,我很骄傲也很欣慰。但你没必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拒绝,这会让你错过很多机会的你知道吗?」

时至今日,我才开始慢慢理解,他说的这些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可当时的我受不了,我全心信赖依靠的爱人不站在我这边,我感觉天都塌了。

而且我也是在那时才第一次察觉,我和宋行知性格以及观念上隔着的那道巨大鸿沟。

他这人尽管在外人看起来幽默风趣、平易近人,可实际上却理智清醒到了极致,永远像个冷静的旁观者。演员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万千可选择的职业中,最适合他的那一个,我甚至怀疑,他追求我选择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只是因为,我是他当时可选择范围内的最优解。

而我与他截然相反,我热爱表演,平生最大的理想与追求就是成为一名名满天下的表演艺术家,我喜欢全身心地体验角色的一生,极容易与他人共情,情绪大起大落,哭笑都不打折。

就好像现在。

明明出轨的是他,可却是我沉浸在他留给我的美好与伤痛中无法自拔。

开拍前的读本会上,看着宋行知和几个同样是新人演员的小姑娘们谈笑风生,我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

臭渣男,你坑我不算,现在居然又惦记上别的如花似玉小娘子了?

于是,当宋行知春风满面地来到我面前,想和我对台词的时候,我却死死盯着地面——他那双价值过万的某 J 球鞋闪烁着引人犯罪的诱人光芒,仿佛在对我说:「踩我,快来踩我,你只要踩我一脚,宋行知就能心疼将近一个礼拜呢~」

我一脚踩了上去。

「去死吧你!臭渣男!」

我踩完就跑,留下才反应过来的宋行知在那儿无能狂怒:「钟了了!你踩我鞋干嘛!你是不是疯了!」

「略略略~」我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朝他做鬼脸,心里爽得不行。

然后……乐极生悲。

只听「咣」的一声,我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

咦?大白天的,我怎么看见了星星?

捂着脑门儿,我迷迷糊糊间还在想着——宋行知这厮,绝对是我命里那个灾星。

11

结果当天晚上,灾星就找上了门。

剧组酒店。

「叩叩叩。」

「谁啊!」

敲门声响起,我顶着脑门儿上高高肿起的大包,刚一开门,就看见了门外长身玉立的宋行知。尽管我反手就想关门,却还是被他眼疾手快地一下子就挤了进来。

「喂!你干嘛,这大晚上的,你信不信我告你非……啊!」

我本来还张开双臂拦在门口,不肯让他进来,结果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狗男人一把拦腰扛起,我一肚子的控诉统统化作了一声尖叫。

他走进房间,直接把我给扔到了床上。

「你你你……不是,宋行知你冷静点儿,我不就踩了你一脚吗,咱不至于这样,你这是犯法的。」我坐在床上,攥紧我的被子瑟瑟发抖。

宋行知面上泛起一丝冷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解开了衬衫袖口上的两颗扣子,将衣服挽到了手肘处。

「犯法?你以为我要干嘛?」他问我。

「杀……杀人灭口?」我迟疑着道。我还不知道宋行知?以他对他那些破球鞋的痴迷程度,我认为这种事情他不是干不出来。

话音刚落,便瞧见宋行知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探身朝我抓来。

「啊!」我吓得闭紧了双眼。

忽然额头处传来一丝温热。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只见宋行知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颗剥好了皮的水煮蛋,此时正拿着它小心翼翼地在我额头的伤处滚着。

「宋行知你干嘛?」我扭脸躲开他的手。

「咱俩已经分手了,我用不着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歇了吧你。」他不由分说地扳回我的脸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后天就要开机了,你准备脑门子上顶个大包入镜?钟小姐,你身为演员的职业素养呢?」

「我……」我被他噎得没了话。

也不知是刚出锅不久的缘故,还是……刚刚沾染上了宋行知的体温,鸡蛋温温的,又滑又嫩,令我下意识就想起了从前无数次磕磕绊绊后,宋行知一边嘴上骂我,一边细心地替我处理伤口的模样。

「乐乐。」他总是叹息着问我:「就你这莽莽撞撞的性子,身边若是没有我照顾,可该怎么办?」

我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只记得自己勾着他的脖子耍无赖:「那我就准许你照顾我一辈子好了,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万分荣幸~」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鼻尖儿一酸,扯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最上面的额头,任由宋行知帮我揉着。

那时候的宋行知,对我可真好啊。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

而我对宋行知的那一丝留恋仅仅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被人画上了胡子、刀疤、熊猫眼的大花脸,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我钟了了,就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带喊出那句——

宋行知,老娘和你不共戴天!!!

12

横店片场。

镜头中,那姐儿穿着身绣金花纹的黑色旗袍,肩上披了件儿苍翠的外搭,时下最流行的梨花烫卷发被松松束在脑后,只用一把木梳固定起来,远远瞧去像是把打开的小扇子。

翡翠绿的耳钉,玉质的珠串儿,黛眉细挑,红唇妖娆。

女人两只小臂柔若无骨地搭在男人肩上,腰肢随着老式留声机响起的曲儿声慢悠悠地晃着。

她忽然抬起手持的细长水烟杆儿,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将烟圈儿吐在男人脸上。

「谢嘉诩。」隔着袅袅的烟雾,她掐着嗓子道:「咱们私奔吧。」

高大的男人却只是笑了笑,在女人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漫不经心道:「好啊,去法国怎么样?」

「Cut——」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刚刚还气氛暧昧两个人迅速分开。

「钟、了、了!」宋行知捂着鼻子问我:「你吃大蒜了?」

Yep,我不光吃了,我还特意吃了整整两头,辣的我舌头都麻了。但是为了整宋行知,我都可以忍。

天知道我为了洗掉那张大花脸费了多大的劲,我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都快被我搓秃噜皮了。

「怎么了?宋学长~」我笑嘻嘻地转着手里的水烟杆儿,故意凑到他面前说话:「你老躲着我做什么?是了了不够美丽动人吗?」

「你……算你狠!」宋行知捏着鼻子躲得老远,和我中间恨不得隔着两米,咬牙切齿地撂下句狠话:「钟了了,你给我等着!」

看着宋行知狼狈逃窜的背影,我双手叉腰张狂地笑了起来。

小样儿,跟我斗?

我俩现在正在拍的是一部民国戏。

我在里面扮演的是位名唤「墨晚」的妓女,同时也是位隐藏了身份的地下党员。

墨晚曾是富商之女,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却因日军侵华,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墨晚侥幸逃过一劫后被迫沦落风尘,却一心为父报仇,暗地里加入了共产党。

而宋行知扮演的谢嘉诩,则是墨晚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年少从军,后加入国民党,成了军统安插在汪伪政府中的一枚暗子。

他们两家曾为世交故旧,墨晚与谢嘉诩甚至还曾有婚约在身。

可如今这对儿昔日的恋人再度重逢,境遇却已是天差地别——墨晚一朝跌入泥泞,沦落风尘,满心风霜;而谢嘉诩却依旧是过去那个风光无两的谢家大少爷,气度卓绝,位高权重。

因为不知道谢嘉诩的真实身份,组织上要求墨晚利用谢嘉诩盗取日军情报。

相互爱慕的两个人不得不带着各自的使命,同对方虚与委蛇。真情与假意交织,爱情与大义碰撞,谱写出一曲家国时代的华丽乐章。

于是,全剧组的人都能看到,在镜头里,我和宋行知浓情蜜意,虐恋情深;而镜头外,我俩打的是鸡飞狗跳,针锋相对。

今天我往他喝水的杯子里加咸盐,明天他趁我睡着把我的鞋带系在椅子腿上害我摔个狗吃屎。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登场。

要说这年头,有些 cp 粉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真是什么邪门 cp 都敢嗑,我这边和宋行知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他们却还在嗑生嗑死。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某个不知名的剧组工作人员,为了前期宣传,在网上放出了一段我和宋行知在剧中的吻戏花絮。

13

本来拍这场吻戏时候,我是拒绝的。

因为剧本里本来就没有这段,按照最初预设的故事线,墨晚和谢嘉诩应该在枪与火的洗礼中各自成长,在终于抗日成功之际,成为了两名独当一面的共产党员。

一个奔赴延安,一个继续在波云诡谲的大上海潜伏下来,为之后的解放战争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谁成想,导演他拍着拍着,拍嗨了。

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拍之前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部小成本网剧,居然能收获我和宋行知这卧龙与凤雏两位人才。

我俩之间的化学反应与戏剧张力,实在是太能激发他艺术创作的欲望了。

对此,我无言以对。

我觉得导演大概是很少在网上冲浪,他这个称赞吧……怎么说呢,就很难确定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而且,导演你自己也知道,咱这就是部小成本网剧,你艺术创作个啥?

但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既然导演发了话,这场吻戏说拍他就是得拍。

甚至拍之前,导演还特意过来叮嘱我,别吃蒜。

我:「……」

不是,导演你听我解释,我上次主要是为了整宋行知,我不是爱吃大蒜,你相信我,真的。

总之,现在我和宋行知被按在了化妆间里培养感情。

导演说,他想要那种彼此之间爱恨交织、真情中夹杂了算计的戏剧张力。

我俩要表现出在理智与欲望中不停挣扎的那种矛盾感,最终却还是感性压过了理智,在欲望中沉沦,忘情拥吻。

我感觉导演在想屁吃。

欲望?沉沦?笑死,我现在最强烈的欲望就是弄死宋行知,我都怕自己拍吻戏的时候一个控制不住咬死他。

结果,我在化妆间里烦躁得一圈儿一圈儿地溜达,指甲盖子都快咬秃了,宋行知却只坐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绕第一圈儿的时候他看着我,我忍了…第二圈儿,他还看。第三圈儿……

我忍不了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我朝宋行知呲牙。

结果他非但没被威胁到,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我瞬间炸毛儿。

宋行知抿了抿嘴,面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没什么。」他回我:「我就是在回忆,钟了了,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我的来着?」

「呸!谁喜欢你!」我随手拿起化妆台上的一盒粉饼向他砸去,却被他直接抬手接住。

我又抄起一盒腮红,还待再砸,宋行知却霍得起身,两步便跨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握住了我扬起的手腕。

我骇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一屁股坐在了化妆台上。

他探身将粉饼放回原处,身子与我挨得极近,侧面看去,像是将我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视线盯着我的眼睛,一错不错。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但是我喜欢你。」

他拉过我的手,拿过被我紧张之下死死攥在手里的腮红盒,声音缱绻而温和:「怎么办钟了了?我还是喜欢你。」

「你行行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嗯?」

「你……你在说什……」我被他这一套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脑瞬间宕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求求你。」宋行知突然拥住我,贴在我耳边叹息着说出了这三个字。

手里被他塞进一张硬硬的卡片,我愣了愣,随即控制不住地「唰」地淌下泪来。

我忽然回忆起当年我给宋行知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天,烛光映照出少年闭目许愿的好看眉眼,让人瞧着便心生欢喜,我控制不住,偷偷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在他一口气吹灭蜡烛后,递给了他一张小卡片。

「呐,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我煞有介事地向他介绍着我的创意:「以后你若是把我惹生气了,我不肯原谅你,你可以凭此卡,换取一次豁免权,我就会无条件地原谅你。」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哦~宋先生,且用且珍惜~」我托着腮帮子看他,眉眼间尽是笑意。

可如今,捏着他塞进我手中的小卡片,我的心口却像是有人在用锤子一下一下砸着似的,钝钝的疼。

太迟了,宋行知,免死金牌已经……过期了。

我一边哭,一边在枪炮轰鸣的背景声中跟宋行知吻得浑然忘我,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cut」。

我微微用力,推了推宋行知的肩膀,却被他扣着后脑勺,不肯放开。

他像是疯了似的吻我,环着我的腰肢不肯松手,那副模样,好似恨不得就此将我整个人拆吃入腹,今生今世再不分离。

我认识宋行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的模样。

心中一软,我放轻了推搡他的力度,不再抗拒。

然后……

然后我俩就被导演给硬生生地掰开了。

导演顶着他那亮到反光的地中海发型,拉着我和宋行知的胳膊把我俩分开,红光满面地拉着我俩一人一只手,泪眼婆娑。

「太好了。」导演哽咽着道:「你俩演的太好了。」

宋行知眼圈儿还红着,根本不理会导演,只哑着嗓子唤我:「乐乐……」

「还在戏里,看见没有?居然还在戏里。」导演跟众人感叹道。

他一把捧住宋行知的脸,强行跟他脑门儿挨着脑门儿,安抚道:「好孩子,可以出戏了。」

「这镜,过了!」

我:「……」

如果杀人不犯法。

14

俗话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自打拍完这场吻戏,剧组众人便时常能看见宋行知在没有他的戏份时,搬个凳子默默坐在导演身后,阴仄仄地盯着他锃亮的脑壳磨牙,神色幽怨,吓得大家都绕着他走。

只有导演还每天一无所知地嘀咕:「奇怪,最近是不是变天了?我怎么总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呢?」

是啊是啊,您感知可真是敏锐。

我也在躲着宋行知。

我倒不是怕惹急了他给我来上一口,而是发现,我居然,还是喜欢他。

在拍那场吻戏时,尽管我明知眼前这个人曾经欺我负我,把我伤的遍体鳞伤,可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像着了魔,叫嚣着不顾一切地奔向他,哪怕飞蛾扑火,哪怕玉石俱焚。

我真怕我自己控制不住就这么原谅了他。

可那张照片和电话里传来的女声,就像魔咒似的扎根在了我的脑海里,时刻提醒着我他曾经对我的背叛与伤害。

而像是存在某种默契似的,我躲着宋行知,宋行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总是试图惹怒我。

我俩互整的恶作剧行为戛然而止,弄得剧组的其他人都不习惯起来,甚至派了德高望重的马明玉老前辈作为代表,来私下开解我。

「唉,了了啊,你别看小宋他平时总逗你,但他对你真的没什么恶意的。」

马老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你是不知道,他欺负你归欺负你,可每次你拍戏的时候磕了碰了,组里就属他最着急。」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你拍那场水下戏的时候,也是他大老远去超市买回来生姜、红糖,亲自给你煮的红糖姜茶,叮嘱我给你,偏偏又不许我跟你说。」

「你这孩子也是倔,生理期也不知道提前跟导演说,要不是小宋,我们大家还都蒙在鼓里呢……」

马老师絮絮叨叨地跟我念叨着在我不知道时,宋行知对我的那些照顾,可我却越听越想哭,只得强撑着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马老师,您别说了,我俩没吵架,什么事儿都没有,您让大家别担心。」

「真的?」

她明显不太相信,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慰我了,临出门前,只苦口婆心地叮嘱我:

「你们小年轻的那些事,我不想掺和,只是了了,你就当我倚老卖老,再听我一句劝,要是有什么误会,最好还是当面说开喽,别等以后到了我这个岁数,悔恨终生啊!」

我满口答应:「哎!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马老师,真的没事儿。」

就在这样诡异而微妙的氛围中,我终于捱到了杀青。

我们这部戏不过是一部小成本网剧,剧里从主演到叫的上名字的配角,几乎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宋行知算是整个剧组最大的「腕儿」。

这也意味着,大家对这部剧都倾注了极大的热情与心血。

杀青宴上,大家都不可避免地喝了不少。

我酒量尚可,但又是导演又是制作人地敬了一圈儿后,难免也有些脚下发软,不能再喝了。

可令我意外的是,宋行知居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在和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在我印象里,宋行知可是个三杯倒。

毕业那年的同学聚会,宋行知死活非要拉着我一起参加,结果也就三两杯啤酒下肚,他便开始面红耳赤,说话时连舌头都大了。

回去的出租车上,他赖在我的肩膀上夸下海口:

「乐乐,你等着我,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是演艺圈里叫得上号的人物,我罩着你,你就演你喜欢的角色,其他的都交给我,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我当时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想,我男人怎么连喝多了吹牛逼都那么帅。

如今,宋行知却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练得了一身的好酒量。

眼瞧着他五六瓶啤酒下肚,也脸不红气不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喝多了需要我扛他回家的菜鸡少年。

「了、了了……」我正坐在座位上出神,剧中的男二号忽然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我……我得,敬你一杯。」

瞧他说话那副结结巴巴的样子,明显是有些喝飘了。

我看着他递给我的酒杯,胃里一阵翻涌,却不知该怎么拒绝,正尴尬间,忽然被人抢走了手里的酒。

宋行知挡在我面前,笑吟吟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酒量不行,我替她喝了。」

席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突然掀起了铺天盖地的起哄声:「哦哦哦哦哦~」

「哇塞,挡酒哎~」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天呐,你俩可终于和好了,这回我们剧组的杀青终于算是圆满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看着剧组众人真心实意地和善笑脸,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和宋行知的关系,只得手足无措地看着宋行知一杯一杯地替我挡着酒,引走了大半的火力。

然后……不出我所料的,宋行知被灌多了。

等他经纪人过来接他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倚在我的身上,揽着我的腰,任他的经纪人宋济民怎么拉都不撒手。

「乐乐,我好想你。」也不知他是抽了什么风,嘴里翻来覆去地就念叨着这么一句话。

宋行知早就换了经纪人,现在的经纪人是他堂哥,听说他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解约后没有再签其他公司,反而是自己成立了一家个人工作室,挂靠在其他娱乐公司名下。

「宋行知。」我感觉自己快被他勒的断了气,只得大力推他:「我看你是想我死。」

话音刚落,宋行知突然抬头看我,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我看见他眼圈儿红红的,瘪着嘴,委屈得像个没有要到糖的小孩子。

「钟了了。」他连名带姓地唤我:「你说话不算数。」

「不是说好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吗?为什么反悔了?」他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我此前从没见宋行知这样哭过。

他是那种情绪极度内敛的人,上学时每次排练最大的难题就是哭戏。

他演得出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却总是不擅长演需要声嘶力竭爆发出来的戏份。

当年戏剧社的老师,评价他其实并不算是演戏的好苗子。

因为他不管演什么,好像都游离在角色之外,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向观众展现出角色的情感与经历,而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情感偏向,理智冷静到了极致。

好在他外形条件优越,又肯努力,做个明星倒是绰绰有余。

而现在,他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我的脸上,却像是砸在了我的心上,令我一时间竟说出不什么难听的话来推开他。

「宋行知,你别这样。」我有些无奈地哄他:「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明天等你清醒了再……」

「呕——」

「……」

宋行知吐了。

顶着宋行知经纪人堂哥惊恐的目光,我的心中无悲无喜,甚至还有一种看破了红尘的明悟。

「哥,我能弄死他吗?」我冷静地问道。

外星人到底什么时候入侵地球?

毁灭吧,累了。

15

因为宋行知死活拽着我不肯撒手的缘故,我被经纪人堂哥一车拉回了酒店。

可等我回到房间刚刚清理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便再次被人敲响了房门。

宋济民站在门口,顶着张苦瓜脸拜托我:「钟小姐,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我实在是搞不定这个祖宗了。」

我抽了抽嘴角,问他:「怎么?他喝多了还是抱着马桶唱征服?」

宋济民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钟小姐果然了解我堂弟。不过……」

他顿了顿,解释道:「他这回换歌了。」

于是我一推开门,见到的便是宋行知坐在地上抱着垃圾桶,高声唱到:「快乐的一只小跳蛙,leap leap leap frog!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嗝~」

我&宋济民:「……」

「小跳蛙知道自己被你堂弟这么糟蹋吗?」我问宋济民。

宋济民看起来也觉得自家堂弟十分丢人。

他挠了挠头,试图转移话题:「我给他煮了醒酒茶,但是他死活不肯喝,还不愿意上床睡觉,我是说不通又拽不动,了了,你看……」

懂了,这是想让我照顾他呢。

迎着宋济民恳切的眼神求助,我认命似的重重叹了口气。

好吧,谁让他是因为我才被灌成这个熊样儿的呢。

「行,那你先去休息吧,他就交给我了。」我点头应道。

宋济民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大恩不言谢。」他双手合十,倒退着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我和宋行知两个人。

不得不说,我对付喝醉的宋行知,那还是十分有一套的。

我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气沉丹田——

「樱木花道!」

正抱着垃圾桶引吭高歌的宋行知突然收声,神色迷离地盯着我瞧了半晌,随即表情严肃起来。

「到!」他回我。

没错,对付醉酒版宋行知的办法,就是要把智商拉低到和他一个水平,才能顺利地进行对话。

我缓缓蹲到他面前,神情肃穆地问道:「你还想不想打篮球?」

「教练!我想打篮球!」宋行知非常自然地跟我对戏。

「很好。」我高贵冷艳地朝他扬了扬下巴:「想打篮球,就要听我的,现在我要扶你去床上,你可以配合我完成这场艰巨的比赛吗?」

宋行知懵了一瞬,似乎在冥思苦想我话中的逻辑。

「打篮球……为什么要去床上?」他问。

「额……」我被问得一噎,但迅速端起教练的架子回道:「养精蓄锐。怎么?你在质疑我吗?」

宋行知坐在地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看准时机上前拽他,他果然配合地起身,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脖子上,摇摇晃晃地站稳。

宋行知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我的肩上,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硬生生把直线走出了个「之」字形。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我忽然就领会了什么才叫做「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左、左、左,往左。」

「不对你那是右。」

「哎哎哎!你慢点儿!」

「哎呦!」

我拖着他刚刚走进卧室,宋行知便像彻底没了力气似的,脚下一软,整个人压在我身上,直直扑进了床里。

我被他压得呼吸一滞,差点儿连晚饭都给吐出来。

「宋行知……你!」我用力推他的肩膀,想要抽出身来,他却动也不动。

「教练,我不想打篮球了……」他闭着眼睛压在我身上,趴在我耳边呢喃:「我不打篮球了,你能不能把乐乐还给我?」

他忽然环上我的腰,念念有词地说着胡话:「钟了了,我要我的钟了了,教练,你把她还给我。」

我微微愣住,放下推他的手臂,盯着屋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涩声回道:「宋行知,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没有。」

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明明上一秒还差点儿就要昏睡过去的男人突然撑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眼睛,连吐字都清楚起来:

「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钟了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若是放在往日,我听见宋行知这样苍白的辩解,大概恨不得直接蹦起来把照片塞进他的嘴里,质问他是不是觉得我瞎。

可许是夜色撩人,又或许是几个月来在剧组来来往往的打闹与照顾软化了我对他的敌意,我居然真的冷静下来,平心静气地想要听他如何解释。

「好,你说。」我轻声道。

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见宋行知精致的眉眼间染着迷离,眼尾、鼻尖儿、脸颊,一片酡红,眼底闪着波光粼粼的水色。

他忽然傻笑了两声,一头栽进我的颈间。

「乐乐,我好想你。」

又是这句。

「他们都欺负我。」宋行知含混着,在我耳边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他们想让我做流量偶像,要我跟你分手,我不肯,他们就冷藏我。」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分手?什么冷藏?宋行知不一直都是他们公司力捧的新生代演员吗?他在说什么?

宋行知却还在念叨着:「乐乐,我也不想去跟人家装孙子,我也不想对着那些人曲意逢迎、小意讨好,我也不想陪着他们每天上顿下顿地喝酒……」

「我最讨厌喝酒了。」

「喝醉以后天是转的,地是软的,看人都带着重影……头疼胃也疼,就像现在这样。乐乐,我好难受。」

我心脏倏地收紧。

我忽地恍然 ,宋行知想念的,大概是从前那个喝醉了会扛他回家,在纸箱子里蹲上两个小时给他准备惊喜的那个钟了了。

宋行知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逐渐在我脑海中串联在一起,拼凑出一个我竟然从来不曾听他说起过的,他的经历。

我下意识抬起手臂,抱住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安慰,宋行知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住我,接着讲道:

「乐乐,我知道你讨厌这些东西,你不知道,你演戏的时候美极了,眼里盛着亮光,老师们都说你天生就是表演的好苗子。」

「可我不一样。」

「我不放下架子,就永远不会有机会,我不想让你毕业之后也要经受这些个委屈,我只是……想赶紧变得强大起来保护你。」

「我真的没有出轨,我被人算计了……乐乐,别哭,你相信我。」

宋行知颠三倒四地说着醉话,突然抬手抹了抹我的脸颊,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泪居然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宋行知。」我哆嗦着揪住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他晃了晃头,努力睁着眼睛瞧我,傻了吧唧地嘀咕:「你不喜欢这样,我怕你……瞧不起我。」

「啪!」我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哭得几乎泣不成声:「宋行知!你王八蛋!」

宋行知手忙脚乱地擦着我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擦越多。

「别哭,乐乐,你别哭。」我看见宋行知跟我一起红了眼圈儿,然后吻上我的眉心,眼角,咸咸的泪水流进我的嘴里,将我的心浸润得酸涩一片。

夜间起了风。卧室的窗户好像没有关严,留出一道缝隙,晚风从中穿过,带起如泣如诉地哽咽哀鸣。

呼啸的风声中,我听见他说:「乐乐,我爱你。」

我凶狠地吻上宋行知的唇。

炙热的拥吻中,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宋行知明天早上醒来,敢不记得自己今晚都做了什么,我就……

亲死他。

奶奶个熊的。

16

很好,不用记得了,因为我俩啥也没干。

笑死,酒后乱性这个词到底是谁发明的?妈的大骗子。

听着宋行知嘹亮的鼾声,我盯着天花板,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第一次发自灵魂深处的质疑起那张照片的真实性。

家人们,不是我吹,就凭咱这身材,这身段儿,这风情万种、热情似火的小眼神儿,宋行知连面对我都能把持得住,我感觉他出轨的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

而且……

我思索着,踹了他一脚。

没反应。

我又呼了他一巴掌。

宋行知鼾声停了一瞬,然后翻了个身,接着睡。

不是,就他睡成这个死样子,我要是把他扒光拍个照,他好像确实……也醒不了哈?

再想想他刚才胡言乱语的什么被人算计了,我简直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脑补的有道理。

于是当指针走向凌晨四点,我敲响了宋济民的房门。

在他仿佛见了鬼似的目光注视下,我淡定自若地开口道:「哥,打扰了,我想问你点儿事。」

宋济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儿上,哀嚎道:「大姐,你有毒吧!你什么事儿不能明天睡醒了再问啊?」

我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熊猫眼:「主要是不问清楚我睡不着啊。」

宋济民:「……」

「你赢了。」他生无可恋地让开门,示意我进来谈。

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我吸溜着杯里宋济民刚泡好的速溶咖啡,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经过大体上和我自己拼凑出来的大差不差,无非是因为不肯听从公司安排和我分手的缘故,宋行知被冷藏,只能自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争取机会。

像我一样,他跑出去演丧尸、演死人,演一场戏下来或许连脸都不会露的路人甲。

为了接到个有两句台词的角色,学着跟人拉关系、装孙子,一顿一顿地喝大酒,硬生生把酒量从三杯不醒练成了千杯不倒。

时至今日,我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为什么他在外面拍戏时从来不肯让我过去探班,为什么参加的综艺里总是没有他的镜头,为什么明明和我就在同一座城市,却连见上一面都如此困难。

原来如此。

可这些,宋行知从来都没有和我讲过。

他将那些狼狈与难堪藏起来不给我看,也无意间在我俩之间建起了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

我并不知道我过去那些幼稚的言论会给宋行知造成如此严重的思想负担。

是,我讨厌那些人靠着出卖尊严出卖身体抢走本该属于我的机会,我过去总天真的认为,只要我有实力,只要我的表演足够打动人心,我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角色。

可毕业不过半年,社会便狠狠地教育我,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什么「本应该」。

所以我怎么会瞧不起他,我怎么因为这点儿屁事,就嫌弃那个连我的幼稚和愚蠢都想小心翼翼守护起来的少年。

宋行知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我。

我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接着问道:「所以,那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宋济民抽出两张纸巾递给我,叹息道:

「这件事情就更加离谱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宋行知那个前经纪人秦姐,她是个……神经病。」

「有医院证明的那种。」宋济民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偏执型人格障碍。」

我:「???」

宋济民苦笑道:「要不是这样,宋行知也没那么容易和前公司解约。」

他端起茶杯,用两只手搓着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措辞。

「偏执型人格障碍,平时待人处世会伴有极强的控制欲,尤其她又是做经纪人这行的,对她来说,宋行知不听从公司的规划跟你分手,简直就是不能忍受的事情。」宋济民娓娓道来。

「就算公司已经决定任由宋行知自生自灭,秦姐也不肯放过他。」

「那张照片,是有一次行知在外面喝醉,被她送回酒店后,自己偷偷照了发给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逼你俩分手。」

我听完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几个菜呀喝成这样?我和宋行知谈恋爱关她屁事?

重点是,这么傻逼的离间手段,我居然,还真的上当了?

我记得,我当时直接拉黑了宋行知的所有联系方式,毕业,搬家,甚至跟那些我俩的共同好友都断了联系,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简直就是新世纪模范大女主。

在我逐渐龟裂的表情中,宋济民接着道:「但是行知绝对绝对没有出轨,真的,我以我堂弟的人格担保。」

「他有个屁人格。」我摸了摸鼻子,下意识抬杠。

宋济民整张脸皱成一团,坐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地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一咬牙,交代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就跟你直说吧,行知他吧……真的喝醉了以后……」

「不太行,我懂。」我递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宋济民被我突然一句给整懵了。

「卧槽?你知道?」

我表情淡定地喝了口咖啡:「也是刚刚试过才知道。」

宋济民:「???」

他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在说:「好哇,我把堂弟交给你照顾,你竟欲对他行那苟且之事?呸!你下贱!」

我被他看的老脸一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总之,我暂且相信他没有出轨了。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啪」的一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盯着宋济民,目光灼灼:「我能拿到这部戏的女一号,跟宋行知到底有没有关系?」

17

清早起床,拥抱太阳。

虽然等我一觉醒来,已经快要中午了,但还是不影响晴朗天气带给我的好心情。

在得知我这个女一号是宋行知豁出一张老脸跟投资方喝了好几顿大酒才换来的机会后,我竟有种「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恍然,晚上睡得分外踏实。

睡梦中,我依稀梦见有面容模糊的女孩子在张牙舞爪地指责我:「钟了了,你不是最讨拉关系、走后门儿吗?你的原则呢?」

我掏了掏耳朵:「哦。」

我终于明悟,在这社会上生存,该抵制的是无能者凭借歪门邪道获取本不该属于他的荣誉,德不配位,而非有实力之人想尽一切办法的自我推销与争取。

关键是,吃软饭,他真的很香。

我跟自己和解了。

「快乐的一只小跳蛙~」

我哼着小曲儿洗漱完毕,正准备下楼去吃个「早午饭」,结果刚一打开酒店的房门,就被蹲在我门口的一个人影儿吓了一跳。

「哎我!」我下意识叫了一声,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那人却一把握住了我的脚腕。

我挣了挣,没挣开。

「宋行知,你要死啊!没事儿蹲这儿干嘛?」我捂着胸口道:「赶紧放开我!」

「扶我一把。」宋行知松开我的脚腕,朝我伸手:「腿蹲麻了。」

「……」

我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活该。」

我伸手把宋行知拉起来,不想他踉踉跄跄地起身后,得寸进尺,一个错身挤进了房门。他带上门,顺势一把将我压在墙上,来了个 180°旋转式壁咚。

「我昨天都跟你说什么了?」他将我圈在怀里,鼻尖儿挨得我极近,炙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熏得人脸红心跳。

我嘴硬:「你自己说了什么不记得,还好意思跑来问我?」

「那我……干什么没有?」他问。

他凑得越来越近,我整个后背靠在门上,四周萦绕的尽是宋行知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干、干什么?」我结巴起来,推他:「你你你……你别耍流氓。」

「呵。」宋行知盯着我轻笑一声,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他精致的眉眼在我眼前倏地放大,随即唇上传来湿湿软软的触感。

他噙住我的唇反复啃咬,极尽缠绵,直将我吻得晕头转向才肯放开。

「都知道了?」宋行知哑着嗓子问我。

我不知何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眨巴着眼睛瞧他:「差不多吧,就……知道了,但又没完全知道。」

「还想知道什么?你问。」他抱住我,将下巴枕在我的颈间。

我偷笑一声,贴在宋行知耳边,吐气如兰:「就是想知道……你没喝醉的时候,到底行不行?」

「啊!」

顽皮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在尖叫声中被宋行知一把扛起来丢到床上,整个人还在床垫上弹了一下。

「不不不……不是,我开玩笑的,现在可是白天。」我伸出一只手来,试图跟宋行知保持一臂远的安全距离。

「白天?」宋行知「唰」地拉上窗帘,玩味道:「唔……白日宣淫,别有一番滋味。」

他开始解扣子。

「喂!你别过来啊,宋、宋行知!」

「唔……」

「松开!老娘还没吃饭呢!」

「宋!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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